深刻的 小說 警世通言 第十九九卷 宿香亭張浩遇鶯鶯 品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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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向書屋闡古今，生非草木豈兔死狗烹。
玉女才女多奇遇，難比張生遇李鶯。
話說西洛有一精英，姓張名浩字巨源，自兒曹時秀氣異衆。既長，才擒壯錦，貌瑩寒冰，氣質精彩，言詞簡當。承阿爹之遺業，家藏鋇數萬，以財豪稱子父老鄉親。萬戶侯中有慕其家門者，欲娶妻姻，雖媒的日至，浩保護色拒之。人渭浩曰：“君今冠矣。丈夫二十而冠，何不求名人令德女士配君？其理何在？”浩曰：“通常百歲緣分，少不了道地美好。某雖非才幹，實慕花。不遇孤傲嬌姿，情願一輩子鰥處。且俟官職落之日，此願或可遂耳。”緣此至弱冠之年，猶未納室。浩性喜厚自侍候，所居連檐重閣，洞戶相通，華貴強壯，與勳爵之家抵。浩猶當隘窄，又於所居之北，創置逐條園。中有：風亭月柵，杏塢桃溪，雲摟上倚青天，水同志臨清砒。橫塘曲岸，露慪月虹橋；朱檻欄杆，疊生雲斜長石。燦爛奇花豔蕊，深厚竹洞溫室羣。飛外域佳禽，植上林珍果，綠荷密鎖尋芳路，翠柳低籠鬥草常浩暇日多與諸親好友宴息中。西都風氣，每至春時，園子無輕重，皆修荷花木，大掃除亭軒，縱港客含英咀華，斯遞相誇逞，士庶爲常。
浩間巷老牌儒廖山甫者，學行俱高，可爲師大，與浩含情脈脈至密。浩喜園館新成，花木富強。一日，邀山甫漫步裡邊。行至宿香亭共坐。時當二月，學生正芳，啦丹花放，顥妖紅，纏亭砌。浩謂山甫曰：淑景明朗，非詩酒莫稱時。今兒幸無俗事，先飲數杯，過後各賦一詩，脈目前山光水色。雖圃消疏，絀以當君之盛作，若得…詩，烈烈永爲壯麗。山甫曰：“願聽指點。浩喜，即呼小童，具飲器筆硯於前。酒三行，方欲索題，忽遙見亭下花間，有流駕驚飛而起。山甫曰：“駕語堪聽，爲什麼驚飛？”浩曰：“此無他，料必有旅行者偷折花耳。邀儒一往觀之。”遂下宿香亭，徑入花陰，躡足潛身，追蹤而去。過月石畔，月光花欄邊，見一垂鬢巾幗，年方十五，攜一小使女，倚欄而立。但見：殘月籠眉，春桃拂臉，意態幽花未豔，皮嫩玉生光。蓮步一折，着弓弓扣繡鞋兒；螺吉雙垂，插曾幾何時紫金釩子。似向東君誇豔態，倚欄笑對牡丹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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浩一見之，神魂飄蕩，得不到自制，又恐娘子軍驚避，引山甫退立花陰下，老成持重久之，真孤芳自賞色也。告山甫曰：“塵俗無此才子佳人，諒必下方花月之妖！”山甫曰：“花月之妖，豈敢晝見？六合滿目美娘，但無緣者自不遇耳。”浩曰：“浩閱人多矣，未大面積此殊麗。使浩得配之，足快平生。兄有何計，使我早遂婚期，則成我之恩，與生我等矣！”山甫曰：“以君之家世才學，欲匹配姻，甕中捉鱉，何須然費神？”浩曰：“君言未當。若不遇其人，情願一輩子不娶；今既遇之，即片時亦難捱也。媒的通問，不能不時，將無已在絕處逢生乎！”山甫曰：“但患不諧，苟得諧，何患晚也？請詢其影蹤，然後圖之。”
浩此刻按捺不住，遂整大義凜然衣，前進而揖。女子斂袂答禮。浩啓女郎曰：“萬戶侯誰家？何因從那之後？”婦笑曰：“妾乃君家東鄰也。現在時老小赴宗家會，惟妾好，聞君家國花綻開，故與婢潛啓隙戶迄今爲止。”浩聞此語，乃知李氏之女茸鶯也，與浩童年時曾共扶欄之戲。再告小娘子曰：“敝園杳無人煙，不行寓目，幸有小館，欲備淆酒，盡奴僕接本鄉之歡，爭？”女曰：“妾之此來，本欲見君。若欲開材，決不敢領。願無及亂，略訴此情。”浩拱手立正換言之曰：“願聞所諭！”女曰：“妾自幼年慕君清德，緣家有嚴親，海洋法所拘，無因與君鹹集。今君猶未娶，妾亦垂署，若不以漂亮見疏，爲通媒的，使妾改日奉箕帚之未。立祭把之列，奉恃翁姑，融洽氏，成兩姓之好，無七出之砧，此妾之素心也。不知君心還肯從否？
浩聞此話，喜出望外，告女曰：“若得與麗人情老，輩子之快事足矣！但不清楚情緣奈何耳？”女曰：“兩心既堅，緣分自定。君果見許，願求一物爲定，使妾藏之異時，表當年撞之情。浩匆促中無物意圖，遂取繫腰紫羅繡帶，謂女曰：“取此以待定議。”女亦取擁項香羅，謂浩曰：“請君作詩一篇，親題題於羅上，才他時仝取信。”浩心轉喜，呼童取筆硯，指欄中未開牡丹爲題，詠一絕於香羅之上。詩曰：
沉香亭畔露凝枝，斂豔含嬌未放時。
本野花待宗師，香豔臭老九獨大處落墨。
女見詩大喜，取香羅在手，謂浩曰：“君詩詞清妙，中有雨意，真精明也。此事切宜三緘其口，勿使人知。無忘今兒個之言，必遂他時之樂。家長恐回，妾且歸去。”道罷，蓮步卻轉，與使女磨蹭而去。
浩時酒興方濃，春心瀅蕩，不能自遏，自言：“下坡不趕，次後難逢，爭忍棄人遠去？雜花影下，細草如茵，略效鴛鴦，死亦無恨！”遂奮步碰到，手抱持。娘顧戀人情，體恤舉手投足絕據而去。正欲啓口致辭，羞告免，忽後來有人言曰調“相逢已非正禮，此事潑辣不行！若能用我一言，美妙永諧百歲。”浩舍女回視，乃山甫也。農婦已去。山甫曰：“凡是讀書，蓋欲知禮別嫌。今君誦孔聖之書，爲什麼習在下之態？若使女於去遲，大人先回，必詢究其所往，則女禍延及於君。豈可戀期之樂，損生平之德？請君深思，恐成後悔！”浩百般無奈，飛復回宿香亭上，與山甫盡醉散去。
之後往後，浩但當歌不語，對酒無歡，月下長嘆，花前偷淚。俄而綠暗紅稀，春色將暮。浩一日無比閒齋，幾度顧慮。一段離愁，方恨無人可訴，忽有老尼惠寂自外而來，乃浩家功德院之尼也。浩禮畢，問曰：“吾師何來？寂曰：“專來轉達一信。”浩問：“誰請安於我？”寂移坐促席謂浩曰：“君東鄰李家女人鶯鴛，再三申意。”多多益善驚，告寂曰：“寧有是事？吾師勿言！”寂曰：“此事何必自隱？
聽寂拜聞：李氏爲寂徒弟二十餘生，其老人家幼肯定。另日因往李氏唸經，知其女駕鴛受病，寂遂勸令勤服湯藥。駕屏去侍妾，私告寂曰：‘此病豈藥所能愈那？，寂屢屢詢其精到，駕遂說及園中與君遇到之事。又出羅中上詩，向寂言，‘此即君所作也。’令我寒暄於君，幸勿相忘，以圖後會。蓋駕與寂所言也，君何用諱那？”浩曰：“到底有之，非敢自隱，但慮傳揚假選，取笑裡屋。今臼吾師既知，使浩何如而可？”寂曰：“早來既知此事，遂與鶯嚴父慈母說及茸婚。答雲：‘紅裝尚幼，力所不及幹家。’觀其巴望二三年後，起頭議親，更看君機緣何許？”言罷，發跡謂浩曰：“小庵事冗，亞款話，如爾後欲寄音，但請垂諭。”遂相別去。爾後香閨密意，書幌②幽懷，皆託寂私傳。